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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……滚……出去!”

  再无了往日一分柔情,日夜思念的那个人真正出现在眼前,却从没有这一刻让他目眦欲裂,他费劲全力侧过身子,终于瞧清了她眼底的那分湿意,却顾不上心疼,声音冷得刺人生疼,夹杂着一丝近乎恳求:

  “……洛伊儿,你给我出去!”

  第71章

  方瑾凌右手死死扣住床沿,手背上的水泡因他用力过度, 似乎都要破开, 看上去便十分疼, 然后男人却丝毫不在意, 他眼底一片猩红地看着床前的女子。

  满屋皆是刺鼻的苦药味,洛伊儿顿在原处, 手帕捏紧,缓缓吐了一口气,神色慢慢平静下来,没有理会方瑾凌的话, 缓缓低下身来,将地上碎了的药碗捡起,抬起递给一旁的丫鬟,轻声吩咐道:

  “重新煎一碗药来。”

  便是这时, 房门又被打开, 外面走进来两个挎着药箱的人, 他们跨入房间的步子一顿, 相视一眼, 才又进入房间,低头拱手行礼:“微臣参见靖王殿下。”

  方瑾凌此时全然看不见旁人, 看着女子不紧不慢地下着吩咐,心底似怒意盎然,泛着细细碎碎的疼和一丝隐晦的不知名的情绪,他的伊儿……

  洛伊儿听到声音, 转头看着两位低着头的太医,又看向先前的那两位御医,眼底闪过一丝凉意,淡淡道:“本郡主前往凉州时,早已请旨,若是靖王殿下有个好歹,凉州一行人皆数为靖王殿下陪葬。”

  她语气平淡,似乎只在说着平常话,可是满屋的众人却是瞬间脸色惨白,洛伊儿淡淡掀眸,扯开一抹薄凉的笑,微凉的视线扫过众人:“所以,各位太医还是竭尽全力医治殿下,只有如此,我们才可能有一丝活路。”

  跟随她一路而来的郑太医二人,对视一眼,露出一抹苦笑:“微臣谨遵郡主令,自当全力以赴!”

  洛伊儿手持帕子,双手交叠而立,眸光又重新落在床榻上的男人身上,声音极轻:“那自然再好不过。”

  “如此,各位太医便下去商讨一番,该如何为殿下医治吧。”

  众位太医下去后,洛伊儿又瞥向四处的丫鬟,微微蹙起眉头,这些丫鬟都是凉州城的人,此时脸色早已吓得惨白,不如王府和侯府的丫鬟得用,洛伊儿眼底升起一丝不悦,却是压着情绪道:

  “打一盆热水上来,全部退出去。”

  “洛伊儿……”

  男人沙哑的声音丝毫不掩寒意,洛伊儿面色不改,在丫鬟鱼贯退出之后,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,垂眸看着躺在床上,似浑身无一丝力气的男人,撞进他一片猩红的眸子,勉强扯开一抹笑,弯身坐在了床榻上,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。

  她自然知晓他的心思,他往日待她多许温和,如今连卫风等人都不许靠近这个院落,自己如此一来,他必然心底震怒,终究还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。

  男人浑身似乎一震,紧紧皱起眉头看着她,就见她面颊上突然滚落下来泪珠,丝毫不见刚刚一分平静自若,方瑾凌一怔,又迅速回神,费力转过头不去看她,指尖刺破了手心,丝丝疼痛传来,他才能忍着那分心疼,依旧生硬冷寒:

  “出去!”

  自从知晓自己染了天花时,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,心底也曾有一丝后悔,那时为何求了那封圣旨,如此耽误了她。

  可是,若是从来一次,他必然还是会去求的。

  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旁人肆意窥探。

  他部署很多,便是他当真不幸,也绝不会让她有一丝为难。

  可是,他算到了许多,却唯独没有算到她竟然会亲自前来凉州!往日素来清明聪慧的人,他不信她不知道此时的凉州代表什么!

  她知道,却还是来了。

  纵使心底气愤难耐,可莫名心底酸涩胀得他发疼,如何也自欺欺人不了,看到她的那一刻,他心底可耻地是欣喜的。

  方瑾凌闭了闭眸子,复又睁开,漠然看向床榻上的女子,声音寡然冷淡:“……本王让卫风护送你回京。”

  洛伊儿轻颤了下眼睫,语气平淡:“我来凉州时,圣上已经下旨,凉州一行全权由我指管。”

  如何说,她依然都那副平静的神色,似水火不侵,方瑾凌第一次痛恨自己染上了天花,对背后之人更是恨之入骨,她未来之前,他虽未放弃治疗,却从不如此时这般情绪汹涌,方瑾凌看着她,心底有些无力,语气微微放软:

  “……伊儿,听话。”

  “殿下似乎总是对伊儿失言。”洛伊儿垂眸看了他好久,突然轻声开口,似乎话中夹杂着莫名的情绪,带着些许凉意和伤心,让方瑾凌一顿,怔怔看向她。

  洛伊儿眼睫微颤着,湿意顺着眼角蔓延,化成水珠滴落,声音却依然低柔:“殿下可还记得今日是何日子?”

  方瑾凌眸子一沉,心底微疼。

  今日是何日?八月十五,中秋之夜。

  也是齐侯府嫡女的生辰。

  今日越发特殊,则是她的……及笄礼,一生中只有一次的及笄礼!

  他答应她的,定会在她及笄礼前赶回来,他说过,他不会再错过。

  方瑾凌紧紧闭上眼睛,浑身失去了力气,女子的声音还在继续,带着一丝压抑着的平静,那丝哭腔却如何也掩不住:

  “去年这个时候,你说过,今年你不会错过。”

  “你离京之时,亲口应我,定会来参加我的及笄礼。”

  房间昏暗,暗色床幔遮掩着,床榻上的男人紧闭着双眼,旁人看不住他的神色,可是他的双手却是紧握,似有水泡破开,泛着疼,却不及心底一分苦涩。

  她声音里那分哭腔越发遮不住,句句都似滴在他心底:“……殿下,你说话不算话。”

  方瑾凌张了张口,似要说什么,可是喉咙间似被什么堵住一样,涩得发疼,身侧的手似乎被人小心捧起,那人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,力道轻柔几乎不计,他心底却越发泛着些许疼。

  死寂悲凉的屋内,她突然轻笑一声:“我拦了圣驾,求了圣旨,拒了娘亲为我办的盛大奢华的及笄礼,光光荣荣地前来凉州,殿下让我一日不到便又回京?”

  光荣?方瑾凌从来都没有这一刻觉得这个词竟然这么刺耳。

  这般的光荣,旁人躲不曾来得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