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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六叔第25节(1 / 2)





  姜诚把秋裤拿出来递给她:“这衣服就给送过去吧,都是结婚时要穿的,袋子里这零碎小物件就不要了,我老姑爷爷家可是大地主,还在乎这丁点儿的针头线脑?”

  年轻的小媳妇点头称是,抱着风衣跑出了胡同口。姜诚则把发夹、木梳和发带啥的,一股脑地掏出来,直接放进了上衣口袋里,就手把纸袋丢到大垃圾桶里。

  捋捋快要出油的头发,暗暗懊恼,这真是不太美好的一天。早知道用冷水也要把头发冲一冲了。

  丫头那么爱干净,肯定从心里嫌弃自己太埋汰,一想到她还把脸颊贴在自己背上,姜诚懊悔的顿足,这身衣服都臭味熏天了吧。这下自己在她心里一点好印象也没留下!

  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,荷花村的青壮年应该是全部出动去“抬嫁妆”了。顾名思义,“抬嫁妆”就是男方把嫁妆买好后,送到女方家,然后结婚那天,男方那边出人再把嫁妆一件件抬回来。哪怕一把椅子,也是穿在木棍上,两个人抬着。用的人越多,嫁妆越多,体现了婆家的对新娘的重视程度。

  莫小西是面子里子都挣足了。

  车子快到村口的时候,天还没亮,几颗疏星时隐时现。一挂鞭炮急促响完后,响器班的人出来迎亲了。一首鸾凤和鸣奏起来。

  “六叔,还请了响器班子啊?”莫小西兴奋地问,忘记了一路上被虎视眈眈盯着的惴惴不安,趴在车玻璃上听得津津有味,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提醒着自己:你是新娘子!你是新娘子!估计早跳下车听曲儿去了。

  “还请县电影院的,在咱们荷花村,放9天的电影!”

  莫小西趴着的身子一下子折回来,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。差点扑到莫少北身上:“真的吗?六叔?今天晚上就演电影吗?等回到家我就去占地方!”

  莫少北脸上浮起古怪的笑容,似笑非笑、皮笑肉不笑的:“你今天晚上要去看电影?”

  莫小西连连点头:“看呀,咱们村都好几年没放电影了。好不容易逮着机会-----”

  前头的司机终于憋不住,乐了,老话讲结婚三天无大小,,就是说新婚三天内,不讲老幼尊卑,不拘礼节。即使是讲些出格的话,做些低俗的事,大家也不见怪。

  “新娘子八成是乐糊涂了,今天可是您跟俺六爷爷的新婚之喜,你这新娘子要是跑去看电影了,俺们这些人还怎么闹洞房、听墙角?”

  “还想听墙角?借个胆子给你们试试?”莫少北眉梢眼角带着深深的笑意,拿脚轻轻踢了踢前面的椅子。

  “别价,六爷爷,我们顶多听一会你跟六奶奶咋着打情骂俏的,你放心,等到关键时候,我们肯定不会再听了----”

  “死小子!老老实实开你车吧!”莫少北眼见着新媳妇儿臊的都快把脑袋耷拉到地上了,伸手在司机后背上拍了一下。

  莫小西闹了个大红脸,用指甲抠着六叔胳膊上的纽扣。偷偷瞅了眼六叔,发现六叔在憋着笑。

  六叔不笑的话,不怒自威,并不是双眼皮的他,眼睛也不小,只是有些狭长,给人一种不好惹,狠厉的感觉。但是一旦笑起来,那简直是冰山雪融、春暖花开。

  想到六叔穿上西装竟然更加英气逼人、帅气万分。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。

  她一贯是不吃亏的,可干张嘴却羞的说不出话来。只是狠狠剜了那人一眼,这个混小子,我可记住你了!等你娶媳妇的时候,看我怎么调戏你媳妇儿。

  到了大门口,两个七八岁的小姑娘,拿着火把,远远地围着花车转了一圈,然后聚合后,两只火把点了点,最后填进了阳沟里。说是驱凶避祸,以后的日子定能红红火火。

  一个小时内,莫小西的耳膜要被炮仗震聋了,散发出的刺鼻huo yao味和白色的烟雾,把莫小西呛得头昏脑涨、昏昏欲睡。

  拜天拜地拜父母,莫小西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六叔的手臂上。天哪,脑袋好沉啊。一切流程走完,天正好放亮。有老人赞叹:真是黄道吉日啊,时间掐的刚刚好!”

  莫少北嘴角扬起,得意地想:那是当然,我都准备了将近三十年了,还能出现差错?

  八点左右,两大锅羊肉汤已经熬好,一锅红汤一锅白汤。一大柳条筐的烙饼,这都是给早晨接亲的人准备的。

  羊肉汤羊肉汤,顾名思义,喝的就是熬的老汤,但莫太奶奶是大方的,一锅汤倒进去两蒲篮的羊肉。随便一舀子下去,得有好几大块羊肉。

  帮忙的人拿了烙饼卷了香葱,各人端着一碗羊汤,随便往任一饭桌旁一坐。大口吃饼,大口喝汤。滚热喷香的羊汤,喝的他们浑身冒汗。

  莫少北也不怕人笑话,按规矩,新娘子只能晚上才能吃饭,要是空里偷吃了,婆家要穷半生的。莫少北别的都可以遵守,但自己娇娇的媳妇儿饿一天肚子,他是万万舍不得的。

  找了个干净的碗,舀了羊汤,特意多夹了几块肉,实在是不能再夹了,再夹一碗都是肉、没汤了。

  抓了俩饼,想了想没去卷香葱,实在是虽然吃着香,但那个味,他还想时不时溜到新房里亲亲媳妇儿红涟涟的小嘴呢。

  端着羊汤进屋的时候,看到他娇娇的媳妇儿老老实实在床上坐着,只是用手捂住肚子,皱巴着一张小脸。愁苦地盯住某一处,像是随时要哭出来。

  莫小西捂住咕咕叫的空肚子,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柜子上压着的喜馍馍拿下来,垫垫肚子。突然闻到羊汤的味道,还以为自己饿的都出现幻觉了呢。

  直到莫少北一声亲昵的“媳妇儿……”莫小西回过神来,看到六叔手里的东西,眼睛都亮了,几乎从床沿上跳起来,一扫刚才恹恹的样子,小跑了几步,简直要心花怒放:“六叔,是给我吃的吗?我昨天晚上都没好意思吃饱……”

  莫少北正色道:“不是,我是给小猪吃的!”莫小西故作生气地把脸扭向一边。

  莫少北哪忍心再逗她:“快接过来,我的手都烫红了。”

  于是莫小西喜滋滋地接过碗,放到大床旁边的梳妆台上,刚接过饼,突然又塞回六叔手里,带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豪情,很严肃地说:“不就是两顿饭吗?忍忍就过去了,又饿不死!”

  “该吃吃,不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旧习俗!张嘴,六叔喂你!”

  莫小西闻着烙饼特有的香气,馋的直咽唾沫。她眼巴巴看着六叔,艰难地说:“人家结婚的时候都不吃的,回爱敏还说她一整天都没吃饭,就怕有什么不好的,婆婆怪罪到她身上……”

  “管人家吃不吃呢,不吃那是她傻,这都是封建迷信,竟然还相信这一套……”

  莫小西俩手抓住六叔的手腕,意志有些不坚定。

  “六叔,万一咱家穷了呢!你会不会怪我啊?”

  莫少北做矛盾状:“穷到哪种地步?”貌似要是太穷了,他接受不了。

  “就是……吃了上顿没下顿,随时都有吃糠咽菜,要饭的地步。”

  莫少北皱眉:这么穷啊?

  莫小西猛点头:“昂,就是这么穷,穷半辈子呢!”

  莫少北忍不住笑了,捏捏她的脸颊:“就算是去要饭,我也不让你去要,六叔一手拿打狗棍一手拿着个破碗,要回来,六叔也要等你吃饱了,六叔再吃好不好?不贫嘴了,羊汤趁热才好喝,待会凉了再喝要拉肚子了。六叔也去垫麽点吃的……”

  莫小西终于放下心来眉开眼笑地说:“就知道六叔最疼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