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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(1 / 2)





  顾太太在这期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——之前顾云筝与此刻的霍天北,对她的称谓都已是“顾太太”。她心头被惶恐笼罩,东西接到手里,才知是两页宣纸。展开来看,只看了两行字,身形便已摇摇欲坠,似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。

  霍天北吩咐:“将你的话收回去。”

  “不必。”顾云筝素手扬起,打个阻止的手势,笑意冷漠之至,“太夫人这许久拿捏着顾家的把柄,侯爷此时要顾太太看的,想来都是相同的事。为人儿女却不被善待,这等父母,不要也罢!”

  她潇然转身,视线掠过在场众人,语声漫不经心,却能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:“明眼人都可看出,顾太太与我不过是名义上的母女——寻常为人|母的,遇到这种事,定然不会受旁人唆使对我落井下石,为人|父的,也定然不会忍气吞声袖手旁观。你们想将我扫地出门,我又何尝愿意做你顾家人。若与你们纠缠不清,我怕是终生不得安宁。日后山长水阔,皆获解脱,何乐不为。”

  “云筝!……”顾丰难掩愧疚,站起身来,却也只是唤了女儿名字,再也说不出其他。

  顾云筝微笑,“这姓氏我留着,以此铭记十多年的父女情。”随即,她提及自己身世,“顾丰,本为江湖草莽。成婚三年后膝下无子嗣,抱养了民间一名两岁女童,这女童就是我。顾太太不求夫君高官得做,只求锦衣玉食;不求女儿一生荣华,只求女儿出路能换取她终生安稳。是以,顾丰战时激进,平时懈怠,只求财,不求升官。自然,这另有原由。”

  语声沉了沉,顾云筝问顾太太:“还要我说说你的底细么?”

  顾太太连连摇头,目露哀求,“别,别说……”

  顾云筝笑了笑,回身落座。她当然不会说,正如霍天北不出言点破一样,那是引火烧身。她只是给太夫人提个醒。

  太夫人目光微闪,现出决然之色,硬声道:“既然话已说到了这个地步,那么我所了解的事也不需再隐瞒了!”她抬手点向顾太太,“她本是廉王府中姬妾,与顾丰私相授受,后来更是逃出王府远走天涯,廉王病故后,方与顾丰方重现民间、改名换姓!”她看向霍天北,“不论你发妻究竟是人是鬼、是否以假乱真,单是这等出身,侯府就不能容她!你若执迷不悟,我也只好将此事闹大,到时皇上追究下来,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自处!”随即又看向顾云筝,“至于你,谁知你到底是何出身?若你是匪盗后人该如何?若你是佞臣余孽又该如何?来路不明的货色,若是识趣,就该尽快离开!执意停留,也休怪我彻查此事,给你个粉身碎骨的下场!”

  顾太太怎么也没想到,到头来,将她底细公之于众的竟是太夫人。惊怒之下,她气得簌簌发抖,切齿道:“你、你胡说八道!也不怕下拔舌地狱!”

  太夫人不予理会,只盯着霍天北与顾云筝。

  官员们已经冒出冷汗,俱是后悔不该前来。本以为只是前来帮霍天赐一个忙,谁能料到局势几番起伏?眼下不论如何,侯府这种是非都不该被他们知晓。谁若知情,来日怕是都不会有好下场。

  顾云筝戏谑地看向太夫人,“我永远不会忘记太夫人的大恩大德——当初她明知顾太太底细,还极力促成这桩婚事。”又故意问顾太太,“您说是不是?”

  顾太太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快意,急急地道:“没错!她明知我底细还极力促成两家结亲!”又瞥过太夫人,“不想让我活?你也休想全身而退!”

  太夫人整个人僵住了,仿佛置身冰雪之中。气急败坏之下,她走入了一个无形的圈套,一错再错。她勉强辩道:“胡说!我也是刚刚得知!”

  顾太太笑得恶毒,“何必掩耳盗铃?还有谁比我更清楚你那些下作手段么?是,我原本是王府姬妾,可你起先也不过是侯府一个小妾,不是先太夫人命薄,哪有你今日。已然撕破脸,我有什么可怕你的?”

  太夫人不能阻止顾太太,惊慌之下转向霍天北,“老四,你不要听她们胡说,她们联起手来陷害我……”

  霍天北讽刺一笑,“是谁请来了这些人?是谁屡次发难污蔑云筝?也好,趁着我这几日清闲,新帐旧账一并清算。家宅不宁的日子,我已过够了。”

  ☆、第024章

  霍天赐趁徐默一个不注意,冲到霍天北面前,用身形护住太夫人,冷声道:“老四,你敢刁难我娘,我跟你拼命!”

  “你急什么?”霍天北悠悠道,“过段日子,兵部自会清算你这些年来的过错,足够你丢官罢职。”

  霍天赐不相信,“危言耸听!不说秦阁老与我岳父,便是你定远侯也是我胞弟……”

  霍天北笑容无辜,“秦阁老、范巡抚?在我眼里,他们已是死人。至于我这定远侯,为何要包庇你?”

  “你……”霍天赐意识到了一些事,“你之前说是帮秦阁老走出困境,其实是设局让他走上绝路,是不是?!”

  “我什么都没说过。”霍天北踱步到庭院正中,询问几名官员,“孰是孰非,可有定论?”

  几名官员早已是如坐针毡,听得方才兄弟二人的话更是毛骨悚然,此时慌忙起身,一人干笑道:“一场误会,一场误会……这是侯爷家事,侯爷做主处置便是。倒是卑职,不明就里前来,着实失礼,还望侯爷不要怪罪。”语毕,旁人纷纷附和。

  霍天北又问:“方才可曾听到、看到什么?”

  官员哪里不知话中深意,忙道:“没有没有!卑职今日不曾来过侯府。”

  霍天北颔首,“去吧。”

  霍天赐看着忙不迭离去的幕僚,面色惨然,无声谩骂着。

  太夫人回过神来,走到霍天北面前,哀声道,“老四,一切都是我的不是。我知道这些年我没悉心照顾你,没尽到本分,你有火气只管冲我来,别迁怒你大哥,行不行?……”她说着话,伸手要去抓住霍天北衣袖。

  霍天北却是猛一拂袖,负手而立,之后便是退后一步。

  顾云筝看到了他极其抵触、厌恶的神色。

  霍天北语声有着此时绝不该有的温和:“有火气只管冲你?我能将你怎样?我还能让九泉之下的父亲休了你么?”

  太夫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,片刻后,她双膝一软,跪了下去,“我、我是个罪人,由你发落,我只求你不要刁难天赐、天齐……”

  “娘!”

  霍天赐与霍天齐同时嘶声喊着,疾步到了太夫人身侧,要将她搀起来。

  “你们走开!”太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两个儿子。到了这关头,他们竟还没看清形势。顾云筝的目的是要将她击垮,而霍天北的目的却远非如此,他恐怕会赶尽杀绝,不会再给他们翻身的余地。因为他说,新帐旧账一并清算。

  “四弟,你这是为什么?”霍天齐见太夫人执意不起,索性陪着太夫人跪倒在地,“原本不是好好儿的么?今日娘是有过错,让她给四弟妹赔礼认错不就行了?原本你只关心战事、公务,怎么开始计较这些家宅内的琐事了?”他真正想说的是,那个以往只在沙场上意气风发的四弟,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老谋深算了?

  “怎么会。”霍天北轻笑,“分明是旁人联手陷害太夫人,这可是她亲口说的。”

  “都是我的错,老四,你只管追究我的过错。”太夫人已是老泪纵横,“这样吧,你……你将我打发到寺里去吧,我常伴青灯古佛,总不会再惹你不悦了。我只求你不要刁难你大哥二哥,便是我这当娘的不成体统,他们也终究是你的手足。”

  顾云筝微笑。这老狐狸想用缓兵之计从长计议,可惜的是,霍天北恐怕不会心软。

  正是这时候,院外传来嘈杂声。连翘在两名护卫保护下,抱着熠航惊慌失措地跑进来,嘴里求救道:“夫人,侯爷,大少爷像是疯了一般,从他房里逃了出来,方才去正房抓小少爷,说什么要用小少爷的命换太夫人与大夫人的命。”

  太夫人闭了闭眼,心里已是苦不堪言。霍锦安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,不亚于火上浇油。霍天北就算是没火气,也被激出火气来了。

  霍锦安身形出现在院门,手持弓箭,气势汹汹地瞪着霍天北,“四叔,方才的事我都听说了,你怎能袒护那祸水!你敢动我祖母、娘亲,我就要了那祸水和那野孩子的命!”

  霍天北从牙缝里磨出一句:“你试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