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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四十六章 原罪之钟(2 / 2)


赫尔墨斯皱眉,“你拿出这个东西来,按照规矩。我确实应该回答你一个问题。但你确定要问这个?”

“正是。”胡先生点头。

赫尔墨斯面无表情:“他死了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

胡先生决然摇头:“在下曾被嘱咐: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

“啧,你们这群家伙,怎么就这么犟呢?”

赫尔墨斯烦躁地将饼干盒丢在了旁边,从柜子下面拿起一个大罐子,拍在桌子上:“喏!你说得‘死要见尸’。在这儿呢!”

胡先生愣了一下,僵硬住了。

许久之后,他伸出手,掀开罐子上覆盖的灰布,灰布上,尘埃簌簌抖落。

在尘埃和灰布之下,琥珀色的液体中,浸泡着的是一颗头颅。

那一颗面目苍白而俊秀的头颅闭着双眼,沉睡在琥珀色的液体中。黑色的长发如同海草一般地随着液体而波荡着。

不见曾经的雄姿英发,却依旧恬静如月光,静谧而美好。不像早已死去,而是陷入沉睡之中。

“——当年巴赫亲手砍下来的脑袋,你要的话,拿去!”

胡先生愣了一下,摇了摇头,放下抬起灰布的手掌。于是那一张面容重新被掩埋进黑暗之中。

“何至于此……”

他颓唐地坐在椅子上,许久之后长叹一声。不再说话。

在远处,隐隐有低沉的钟声传来,钟声回荡在夜空之中,响彻四面八方。

那钟声有神秘的力量,隐隐有着无数人的欢歌和赞颂,所过之处。以太鼓荡,仿佛也为之起舞。

灰布之下的黑暗中,那一颗头颅仿佛也从长眠中短暂的苏醒了。

嘴角似是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地笑容。

如同幻觉一样。

如同月光。

千里之外,圣城。

这一座钢铁城池的百丈高塔之上,灯火通明。

临近西方阿斯加德的冰原壁垒换防的关键时刻。身着红衣的枢机主教们正因此争论不休,彼此吵得面红耳赤。

“已经有六年没有神孽级天灾出现过了,再保持这种临战状态,对于阿斯加德和教团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负担。光是每年消耗的青金就足足有数百万之巨!”

“才仅仅六年而已!倘若本次换防出现了什么意外,导致天灾再次进入人类腹地,所造成的损失别说六年,就是六十年、六百年恐怕都难以恢复!

昔日被‘白银之潮’推平的那几个公国至今都还未曾恢复生气,如此前车之鉴,还不够我们警惕么?”

“说得冠冕堂皇,你知道光是维持要塞运转,每天的消耗究竟有多少么?

更况且,我们对天灾的探究已经停滞了数十年了,不仅仅是黑暗世界的探索也不见效果,盖乌斯那个混账和他的革命军也至今还在逍遥法外!

偏偏最近诸国越来越懈怠了,内耗严重,根本不在乎防线之外的黑暗世界里究竟有多可怕的东西……

精神上的腐蚀堕落比物质上的空虚更可怕,长此以往,恐怕就算有堡垒,也是个样子货!”

“教团从不干涉别国内政,不要为这种阴暗行径找借口!”

“蠢货!追求这种程序上的正义对结果有任何帮助么……”

争论已经持续了三天了,毫无任何结果。

只是今天,长桌的尽头,台阶上的那个端坐的身影似是沉思,并没有倾听他们的意见。只是仰头凝视着星空,星空中,有隐隐的钟声回荡。

“冕下!冕下,还请从速绝判……”

主教们看向沉默的教皇,神情困惑而郑重,在御座之侧,侍从轻声呼唤:“教皇冕下,主教团在等您的决定。”

御座之上,赤之王抬起手,屏住那些争吵的杂音,只是听那钟声。

万籁俱寂。

有钟声自天上来。

长夜之中,有钟声响起。

那铜钟古旧巨大,随着震动,抖落灰尘,展露出宛如燃烧一般地铜光,铜光如火焰颤动着,钟声轰鸣。

轰鸣的钟声在天空中扩散,向着极远处,驾驭着狂风,传达至千万里之外,回荡在黑暗世界之中。

震散了北方壁垒上的冰雪,晃动了东方长城下的烽火、在南方炽土上掀起尘沙,从北方海域中融入了涟漪。

那钟声无远弗届,敲打在所有人类的耳边。

“盖乌斯先生,这是刚刚从阿瓦隆传来的报告。”

在暗室之中,轮椅上头发花白的老者戴上了眼镜,借着灯火端详着纸上的讯息,许久之后,露出欣慰地笑容。

“恭喜你,亚伯拉罕。”他凝视着阿瓦隆的方向,轻声呢喃:“终于如愿以偿地寻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。”

无人回应。

只有隐隐地钟声回荡。

不论是苍茫荒野之中的篝火旁,还是漫漫风雪中的城池中,都听到了那低沉而悠远的钟声。钟声在徘徊。

“贤者之钟?”

黑暗世界中,沉默前行的巴赫回头瞭望;九霄之上,行走在星环之上的高冠老者垂首,重瞳望向圣城。

圣者殿堂中,七十六座不灭的灯火也钟声中震颤,沉睡在其中圣灵们睁开了眼瞳,彼此看了一眼。

“四十二年了……”

“贤者之钟被敲响了。”

“原罪之钟……”

“人类越来越接近黑暗时代的真相了。”

“大源的动荡将到来。”

“最接近完美的天灾已经降生在这一片大地之上……”

“与‘神明’决战的日子,再度近了。”

灯火中的圣灵们低声呢喃,最终闭上眼瞳,再度陷入了漫长的沉睡中。

黑暗中只有灯火依旧。

钟声依旧在回荡。

在钟声中,满是酒气年轻人从梦中惊醒,发出痛苦地。

他抓起了身旁的酒瓶,饮尽了其中残留的液体,酒精的力量再度扩散开来,他撑着桌子爬起,大口喘息。

“夏尔,又做噩梦了么?”

亚伯拉罕推开他房间的门,神情忧虑。

“没有啊,老师。只是喝醉了而已。”

夏尔勉强地笑了笑,从地上爬起来:“哎呀,一不小心就喝挂了,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。要是让叶子他们看到,恐怕又要数落我半天吧?”

他推开窗户,散去空中的酒气,月光照在他的脸上。

夏尔坐倒墙角,摸索着口袋,摸出了半根烟卷,点燃,深吸了两口,露出了勉强地笑容看向门口。

可门是关着的,并没有什么老师,亚伯拉罕也不再这里。

于是,他仿佛明白了什么,黯然地收回了视线。

“还是梦么?”

袅袅的青烟从他的手中的升起,弥散在梦境中的月光里,消散无踪。

月光下,墙壁渐渐地破败,地中的缝隙里有血水渗透出来,如同泉涌。那血水中有无数手掌上拥抱着他,像是母亲一样,温暖又柔软。

有一个记忆中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:

“——请告诉他,我很幸福。”

那个飘渺的声音徘徊在他的心中,空空荡荡的,不知去到了哪里。

他笑了笑,闭上眼睛,依偎在那梦境的怀抱中。

妈妈,你真的幸福吗?

在同样的天幕之下,有火光之前沉默的白发少年,有沉睡在窗前的年轻人,有层层钟表间的稚嫩女孩……

与此同时,有披着灰袍的人影踏上了阿瓦隆的土地。

有麻雀落在他的肩膀上,他倾听钟声,仰望星空,可眼瞳中没有星辰,只有深渊一般地晦暗。

“人类的世界……”

他沙哑呢喃:“人类的……恶臭!”

天空中,钟声回荡。

钟声为谁而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