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(1 / 2)
限定时间是两刻钟,晴明和阴阳寮阵营都一样。
他们面对第一个唐柜,探索里面的东西。
可以靠近唐柜,仔细端详,但严禁碰触,稍微碰到都不行。
听到这个规定,晴明的长子吉平,有那么一瞬间,真的这么想:父亲年纪大了,说不定会站不稳,手碰到唐柜,这样比赛不就马上结束了吗?
晴明看到儿子双眼发直,好像在打什么鬼主意,感觉不太寻常,就翘翘往后退,远离唐柜。这样万一不小心绊倒,手也只会碰到台子,不会碰到唐柜。
吉平看到父亲那样的行动,很明显地懊恼咂舌。
「你呀……」
晴明发觉自己的猜测没错,不禁哑然失言。
吉平狠狠地瞪着父亲说:
「什么话都不用说,父亲,很抱歉,为了我们的尊严,现在这里是战场,而您是我们要全力击败的敌人。」
老人眨了眨,眼睛,心想这是儿子第一次正面顶撞他吧?
注视着吉平好一会儿的晴明,半响后淡淡地笑了。
「说得好,可别忘了这句话喔,阴阳助。」
晴明的语气又冰又冷。不只吉平,连台上等着出场的天文博士、阴阳博士,背脊都掠过一阵寒颤。
强烈的后悔很快袭向他们,但无路可退了。决战的序幕已经拉开,既然起跑了,就要跑到最后才能停下来。
在南庭承明门前排排站的阴阳寮官员们,看着晴明和吉平的背影,吞下了口水。
虽然看不见他们是怎么样的表情,但看得出来,不只阴阳助,连天文博士、阴阳博士的背部都很紧绷。他们的紧张也传到了寮官们这里。
现场的压迫感,让人觉得年过八十的老人,依旧是压倒性的存在,几时阴阳寮的所有官员团结起来也赢不过他。
那就是大阴阳师的神髓吧。
晴明成为藏人所阴阳师后,不必再每天进宫。能看到他毫不保留地展现实力的人,一年比一年少了。
对年轻寮官们来说,安倍晴明已经等于传说。现在那个传说正要再他们眼前展现真正的实力。
年轻的天文生喃喃冒出了一句话。
「或许有失体态,但我想说……」
他附近的人,此刻都吧视线集中在他身上。天文生涨红着脸,眼神百感交集,笑了起来。
「可以这样亲眼看见晴明大人的实力,我有点开心呢……」
当然,他们都不希望阴阳寮输掉比赛。但有权力发动攻击,晴明就会全力反击。所以,以学习阴阳道为志的人,会觉得可以待在现场,是很幸运的事。
天文生的这些话,阴阳生也都听见了。
「说得没错……」
这么低声嘟嚷的是敏次。
尽管高举打倒晴明的旗帜,心底深处却还是埋藏对着大阴阳师的憧憬。
向安倍晴明挑战的人呢,是传承他的血脉的儿子和孙子。躬逢这种盛大舞台的机会,这辈子恐怕没有第二次了。
寮官们注视着台上,连眼睛都舍不得眨。台上的比赛,是比梦幻还要梦幻的现实。
在这样的状态下,昌浩别有一番感概。
祖父的背影,看来比他记忆中小了很多,父亲和伯父的背影也是。
离开将近三年,昌浩成长了,能够长得比自己的期望更高大,他非常开心。然而,自己的成长,也代表着原本看起来比自己高大的人逐渐老去。
这样的事实悄然打击着昌浩的心。
昌浩握紧了拳头。注视着他的小怪,知道他在想什么,而且说不定比他更了解那样的心情。
它边看着把嘴巴抿成一线的昌浩,边在心里喃喃说道:昌浩啊,这就是以后要走的路。
「……」
小怪身轻如燕地跳跃起来,跳到昌浩肩上,昌浩把视线转向了它。它的尾巴拍着昌浩的背,眼睛盯着晴明他们的背影。
昌浩也把视线从小怪转向祖父他们,猛然眨了一下眼睛。
在初春的这个时候的话,左近樱差不多该结花蕾了,向四面八方伸展的树枝却看不到任何花蕾。
风音透过小怪传达的话,闪过昌浩脑海。
——皇宫里的左近樱快死了。
樱花树会带来春天,春天不来,就不会开花。
不会开花,就不会结果。不会结果,紧接而来的就是饥饿。
树木在枯萎。气的枯竭在蔓延。樱花树快死了。
那么,怎么做才能让那棵树活过来呢?
「时间到了。」
昌浩被琅琅响起的声音唤醒,把视线转向台上。
站在紫宸殿阶梯下面的侍从,交互看着晴明与吉平。
「唐柜里面是什么?请作答。」
没有决定由谁先作答。刹那间,晴明与吉平互看了一眼。
侍从看着两名哑然无语的阴阳师,疑惑地说:
「任何一位都可以说出猜到的东西啊,不必客气。」
晴明抢先机,晚一步的吉平扼腕不已。
向前一步的晴明,视线依序扫过左右排开的殿上人,紫宸殿的皇上。
就再他要开口作答时,阴阳博士站起来了。
「请等一下。」
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。
安倍成亲向侍从提出了建议。
「口头作答,很可能被怀疑是仿效先作答的人。」
他从怀里拿出几张和携带用的笔盒。
「最好把猜到的东西写在纸上,再请侍从大人念出来。」
突然有人这样提议,侍从犹豫地望向皇上。
「就这样做吧。」
皇上威严地点点头,随从立刻跑上台,拿出纸、笔。
晴明眯起眼睛说:
「成亲,你没有再纸张上动手脚吧?」
「我又不是爷爷,才不会那么做呢。」
成亲潇洒地回应,抿嘴一笑。
晴明愉快地眯起了眼睛。
昌浩听着他们的唇枪舌剑,冒出一身冷汗。双方的答案都还没公布,对心脏非常不好。
从随从手上接过纸笔的晴明与吉平,写上猜到的东西,交给了侍从。
侍从先读晴明的纸。
「里面是龙笛。」
在场多有人都注视着唐柜。
侍从接着把视线移到吉平写的纸上。
「里面……一样是龙笛。」
现场欢呼声四起。
既然答案一样,就只要确定对、错了。
在侍从的命令下,两名随从一起打开了唐柜。
一个解开绑住唐柜的线绳,另一个人打开盖子,把被包在紫色布里的东西拿出来。
在掀开来,里面的确是龙笛。
现场响起更热烈的欢呼声。
「猜得好,不愧是阴阳师。」
那把龙笛是皇上的,他看到侍从为选择比赛用的东西伤透脑筋,就说他自己来选,把小时候吹的龙笛用丝绸包起来,交给了侍从。
晴明和吉平都正确猜到了皇上亲自选择的东西。
第一场打成平手。
极度紧张的吉平解脱后,擦擦额头的汗,走下台。
新的唐柜被搬到台上,这次换天文博士安倍吉昌站起来。
「父亲,觉悟吧。」
面对次子斗志高昂的眼神,晴明扬起了嘴角。
吉昌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对手是安倍晴明,必须全力迎战。
吉昌调整呼吸,凝视着第二个唐柜。
平凡无奇的唐柜,被线绳五花大绑,靠眼睛看不见里面的东西。
吉昌闭上眼睛,聚精会神,用右手结印,念诵真言。
「……诺波阿拉坦诺……」
阴阳寮的寮官们,都清楚听见念诵真言的微弱声音。
他们都很吃惊。安倍吉昌是天文博士,在他们记忆中,从来没看过他使用阴阳术。
那是透视术。
以前,昌浩用过同样的咒文找人。他都会用了,父亲当然也会用。
闭着眼睛念完咒文的吉昌,在随从给的纸上,毫不犹豫地写了文字。
晴明瞥他一眼,再望向唐柜,把右手进袖子里。(寂:晴明啊,你不能这样做的。)
昌浩眨眨眼睛,冰住了呼吸。他有种直觉。搞不清楚是哪一类的直觉,但确实感觉到了什么。
晴明再纸上写完字后,对随从说了什么才交出纸张。随从点点头,把纸张交给侍从时,边跟侍从窃窃私语。
侍从比对两张纸,微微张大了眼睛。殿上人看到他的表情,骚动起来。
吞着口水等待结果的寮关门,紧张滴屏息凝气。
「里面是圆形年糕。」
吉昌默然点着头。注视着他的昌浩,经由眼角余光,瞄到坐在紫宸殿的左大臣满意地眯起了眼睛。
第二个唐柜里的东西,是左大臣选的。
看他的表情,吉昌应该猜对了。
昌浩才刚松了口气,视线就被晴明的脸吸过去了。
晴明转向左大臣的那张脸,足交微微笑着。
昌浩的心狂跳起来,觉得大有问题。
侍从念出了第二张纸的答案。
「里面是……十五只黄莺。」殿上人一片哗然。
晴明与吉昌的答案不一样,有一方是错的,回事哪一边呢?
侍从困惑地看左大臣一眼。道长满脸错愕,注视着晴明。从他蠕动的嘴形可以看出,他在嘴里念:「你说什么啊。」
皇上下令:「打开盖子。」
随从慌忙解开绳子,打开盖子。
霎时,飞出了无数只黄莺。
「怎么可能……!」
吉昌惊愕地叫出声来。他透视唐柜,看到的是方木盘上摆着十五个圆形年糕。他确认过很多次,绝对不会错。
在他们头上盘旋的黄莺,整整有十五只,发出告知春天来临的甜美歌声,起舞般飞翔着。(寂:晴明啊,不要为老不尊,教坏子孙嘛,你是不能作弊的!)
「你居然来这招啊,晴明……」
坐在渡殿的左大臣感叹地笑了。
他的确叫人准备了圆形年糕,盖上盖子前还确认过,吉昌的答案没错。
但晴明等吉昌写完答案后,把右手藏进了袖子里。
昌浩不由得前身向前,吊起了眉梢。
「这么做太狡猾了……!」(寂:他是狐狸的儿子╮( ̄▽ ̄")╭ 没办法!)
晴明听到昌浩的抗议,从容不怕地转过头:
「我哪里狡猾了,我只是猜中唐柜里的东西而已啊。」(寂:晴明,不要越说越得意啊….汗)
昌浩怒火中烧,猛然冲向说得理直气壮的祖父,两旁的寮官慌忙从背后拉着他的双手拉住他。
「昌浩大人,冷静!」
「晴明大人说得没错!」
被阻拦的昌浩,气得肩膀发抖。
吉昌正确猜出了里面的东西,祖父用法术改变了里面的东西。(寂:那说明你祖父在秀法术。)
答案本身被改变了,吉昌用透视额没办法猜中啊。
被敏次和阴阳生们拖到门边的昌浩,边低声咒骂边跺脚。(寂:若是小时候你这样生气肯定会很可爱,但是现在…我能说是帅气吗?!)
「那只老狐狸……!」(寂:是半人半狐狸……)
真是可恨的敌人。一般妖怪也没他那么凶狠,他的性格比以前交过手的妖魔鬼怪都恶劣。(寂:得了,彻彻底底被孙子妖化了,晴明。)
「我决不能输给那个爷爷……」
那么做虽狡猾,却一点都不卑鄙。